今年3月的最后一天，春風又吹“三月三”。在這個海南黎族苗族的傳統節日，如果你無法前往活動現場感受節日氛圍，不妨走進博物館，在文物里尋找“三月三”的黎風苗韻。
黎錦服飾、舂米木杵、竹木樂器、狩獵弓箭……一些收藏于海南省博物館、海南省民族博物館的文物，以無聲的方式記錄著海南“三月三”的生動圖景，記錄著海南少數民族同胞的生活智慧和節日記憶。
瓊海市會山鎮一位苗族女子端出酒和美食招待賓客。特約記者 蒙鐘德 攝
樂舞“三月三”——竹木生樂 擊臼為舞
能歌善舞的黎族苗族群眾，在盛大的節日從不會虧待耳朵。每到“三月三”，人們穿上節日盛裝，從四面八方聚在一起，或祭拜先祖，或三五成群對歌、跳舞、吹奏樂器以歡慶節日。
唎咧、嗶噠、噠嘮……這些看上去有些陌生神秘的詞匯，是黎族竹木樂器的名稱。在海南省博物館的展柜里，這些樂器由小及大依次排列，它們很有可能曾在“三月三”相關活動中流淌出天籟之音。
在五指山、保亭、瓊中、白沙等民族地區，每到“三月三”，各鄉鎮都會舉辦文藝演出，不僅有鼻簫、唎咧、灼吧等民樂演奏，民歌演唱，還有傳統舞蹈表演，如黎族打柴舞、舂米舞，苗族盤皇舞。
現代黎族木杵。
在海南省博物館“仙凡之間”海南風情陳列展中，一組黎族木臼、木杵古樸而獨特。木臼高約一米，配套的木杵接近成人高，因長期使用杵身中段留下了磨痕。這是黎族群眾平日里使用的舂米工具，也是他們“三月三”跳舂米舞的道具。
現代黎族木臼。
舂米舞是對勞動場景進行藝術加工形成的一種傳統舞蹈。舞者2人至6人一組，通過用杵擊臼或杵與杵互擊，發出或沉穩或清脆的聲音，以雙臂上下揮動、雙腿和上身有節奏地扭動和搖擺，表現各種優美的姿態。原本重復的舂米動作，經過巧妙編排，成為生活氣息濃郁的特色舞蹈。
“三月三”入夜，一些地方會舉辦篝火晚會，人們在歡快的樂曲聲中，跳起竹竿舞、共同舞、盤皇舞等。
海南省博物館的展柜中陳列著多個跳盤皇舞使用的木質面具。這些面具整體呈黑色，雙目圓睜、獠牙外露，透著莊嚴、神秘的氣息。
“整套盤皇舞包含18段舞蹈，跳舞時，只有德高望重的‘道公’才有資格佩戴面具。”家住五指山市的苗族盤皇舞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陳秀興表示，每年“三月三”等重要節日，他們都會表演盤皇舞。
現代黎族獨木牛皮鼓狩獵圖鼓面拓片。
趣味“三月三”——角力生趣 彎弓競技
在海南省博物館少數民族非遺展廳，一尊俯臥在地的雕塑引人注目：系著繩子的身軀前傾發力，雙手撐地、雙腳后蹬的動作造型，生動還原了黎族傳統體育項目“拉烏龜”的精彩瞬間。
“拉烏龜”是廣受黎族群眾歡迎的“三月三”傳統體育項目。每年“三月三”這天，人們會在一塊平地上劃好界線，將數米長的麻繩或山藤的兩頭分別系在兩位參賽者的腰間，然后兩人背對背，雙手撐地，似烏龜爬行向前用力拉。比賽時，兩人的手腳不能離地，將對方拉過中間的界線就獲勝。
目前，“拉烏龜”這個傳統體育項目，已被列入海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名錄。
另一個展廳里的狩獵工具展柜，陳列著木質弓、弩等。過去，黎族先民穿梭于山林中狩獵，以維持生計。如今，隨著社會發展，射箭、射弩逐漸成為強身健體的體育項目。每年“三月三”活動中，黎族的射手們執弓搭箭神采飛揚，既延續著古老的記憶，又為傳統項目注入了競技魅力。
昌江黎族自治縣文化館館長郭宏明介紹，“三月三”的很多體育競技項目，是群眾創造性轉化的成果，比如人們在收割后的稻田里舉辦“趕狗歸坡”比賽，將山間藤蔓作為蕩秋千的“繩索”。
2024年11月，在三亞舉行的第十二屆全國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運動會，形式多樣的比賽讓人們感受到了少數民族傳統體育項目的魅力。其中，攀椰競速、蕩秋千、打陀螺等項目，在海南一些地方的“三月三”活動中也可看到。
普查數據顯示，在海南民族地區，目前至少還保留著30多種傳統體育項目。其中大部分項目受場地和器材限制少，便于組織開展，是“三月三”趣味類民俗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。
2025年三亞崖州區“三月三”系列活動就包含民族體育趣味運動會。“對我們來說，‘三月三’不僅僅是慶祝豐收、祈求平安，也是一種文化的傳承。”系列活動的策劃人胡瀾芳表示，希望通過引入傳統體育項目，讓更多市民游客看到少數民族文化的豐富內涵。
清代黎族三蛙耳銅鑼。
品味“三月三”——長桌宴開 佳肴飄香
“三月三”不僅是歌舞盛會，更是舌尖上的民族風情展。這一天，長桌宴如長龍般擺開，簸箕里盛滿特色菜肴，酸香撲鼻的魚茶、清甜醇厚的山欄酒輪番登場。這些傳承千百年的風味，藏著待客者的一片誠意。
海南省博物館藏有黎族陶鍋、陶碗、椰雕錫膽酒杯，以及苗族木飯鏟等老物件。這些物件上大都有使用留下的痕跡，也許曾出現在“三月三”的長桌宴上——陶鍋可能裝著五色飯，陶碗或許盛著魚茶，椰雕錫膽酒杯應該留有山欄酒的香氣。
現代黎族竹酒舀子。
“今年長桌宴預計會很熱鬧！”2025年海南黎族苗族傳統節日“三月三”五指山主會場，將設置1200米長的長桌宴活動路段。五指山市民族事務局相關負責人介紹，長桌宴活動路段包含多個點位，有關方面準備了五色飯、魚茶、山欄酒等美食，讓市民游客享用。
長桌宴是黎族苗族宴席的最高形式，“三月三”的宴席開始時，數張長方形桌首尾相連排成行列，桌面上鋪著綠油油的芭蕉葉。長桌上的美食琳瑯滿目，包括醇香的山欄酒、清香的竹筒飯、軟糯的糍粑、鮮脆的河魚河蝦，以及腌雞、雷公筍等原生態菜肴。
“三月三”的宴席，少不了山欄酒的身影。在海南省博物館“瓊肴街——海南飲食文化陳列”展區，陳列著一批山欄酒釀制工具，比如苗族獨木蒸酒桶、黎族竹舀酒杯、黎族椰酒舀子、濾酒筐、銅酒勺等，現場以圖文結合的形式列出了釀制山欄酒的10個步驟。
山欄酒以山欄米為主要原料，配以酒曲，經多道工序釀制而成。釀酒時，黎家人先將山欄米蒸熟，然后拌入酒曲末，裝進陶壇埋入地下，或裝入墊著芭蕉葉的錐形竹筐中自然發酵，等待出酒。
在長桌宴上，山欄酒常被分裝在椰殼或竹筒中，置于顯眼處。東道主的長者會與尊貴的賓客飲用“頭碗酒”，以示對客人的禮遇。有時候，大家在飲酒時也會圍坐而歌，或主賓對唱，然后拿著竹筷開始享用美食，歌聲與歡笑聲交織，節日的氛圍很快就有了。
近年來，“三月三”的民俗活動出現了一些新元素，比如在歌舞之外，增加了非遺技藝展示、書畫展示等環節，一些商家適時推出五色粽、山欄咖啡等特色產品，“三月三”已發展成為一個集民俗、文化、旅游、商貿于一體的節日。(記者 劉曉惠)
原標題：文化中國行丨文物里的黎風苗韻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