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原標題:玉見翰墨丨張岳崧書法遺珍:勢雄意健品自高
在海南古代先賢中,能寫一手好字者比比皆是,海瑞、張岳崧、潘存等人,便是其中的杰出代表。海南學者周濟夫先生曾說:“在海南明清兩代,夠得上稱為書法家的只有三人,明代的海瑞和清代的張岳崧、潘存。”作為海南歷史上唯一的探花,張岳崧被后世尊為“書絕”,足見其書法造詣之深。
在海南省內,不僅海南省博物館、海口市博物館、定安縣博物館收藏了多幅張岳崧的書法作品,瓊北地區的一些城鎮、村落也保存著他的字跡。這些遺珍展露了這位書法名家“勢雄意健”的筆力。
題字存真情
張岳崧于清乾隆三十八年(1773)二月,出生在定安縣高林村的一個書香世家。嘉慶十四年(1809)參加殿試,張岳崧以一甲第三名的成績高中進士,此后長期在內地任職。道光十八年(1838)因母喪呈請卸任湖北布政使后,張岳崧回到日夜思念的家鄉海南,再未離開,直到4年后去世。居鄉期間,他纂修方志、熱心公益事業,留下了不少書法真跡。
位于海口市秀英區長流鎮的道蓋村留存著不少古建筑,其中的邦翰公祠是一進磚瓦結構的清代建筑。公祠最亮眼的地方是張岳崧題寫的“詒德堂”牌匾。據了解,詒德堂是道蓋村清代舉人杜以寬主持修建的。杜以寬頗具才識,張岳崧主持纂修《瓊州府志》時,將其招至麾下,兩人交情甚篤。杜以寬為了協助張岳崧修志,四處奔走踏訪,采輯遺佚,張岳崧視他為“同郡夙好”。公祠建好后,杜以寬求字,張岳崧應該是欣然應允的。據村里老人介紹,當時杜以寬的母親過八十大壽,張岳崧還書寫了“松柏常青”四個大字相贈,可惜后來這幅字被燒毀了。
儋州市光村鎮油行村的李氏宗祠,保存著儋州清代舉人張績題寫的楹聯。張績是儋州景賢里水井村(今中和鎮水井村)人,嘉慶二十三年(1818)中舉。張岳崧對張績頗為賞識,曾在閱其會試文稿后發出感嘆:“我瓊州又得一人才及第了!” 當時,張績在儋州當地小有名氣,他的書法善于學古,自成風格,十里八村有不少人請他題字撰聯。李氏宗祠最顯要處的橫額牌匾上的“李氏宗祠”四個大字,是張績出面請張岳崧書寫的,這足以見得張績對張岳崧的尊崇以及兩人交情匪淺。
海口市瓊山區府城鼓樓西側,紅墻灰瓦的黃忠義公祠佇立在一片現代民居中,十分顯眼。公祠大門上有陰刻“黃忠義公祠”大字橫匾,落款為“賜進士及第護理湖北巡憮承宣布政使張岳崧書”。據介紹,黃忠義公祠始建于道光十一年(1831),當時黃、張兩家是姻親,公祠落成后,黃氏族人請張岳崧題寫了祠堂名稱。
“詒德堂”“黃忠義公祠”“李氏宗祠”三塊牌匾上的題字均為楷書,從書法藝術的角度看,張岳崧完全不受當時朝野上下摹習趙體風氣的影響,筆法不拘泥于趙體,寫出了方勁、硬朗的姿態。這些題字風格大體上以歐虞為宗,兼有鮮于樞、李邕之筆意,摻入碑刻意蘊,蘊含著渾厚沉著的氣息,展現出挺拔、遒勁的風貌。

張岳崧題寫的“黃忠義公祠”。 海南日報記者張期望 攝

張岳崧題寫的“詒德堂”。海南日報記者張茂 攝
墨跡見風骨
從目前海南省博物館、海口市博物館、定安縣博物館收藏的張岳崧書法作品來看,其傳世墨寶以楷書和行書為主。
現藏于海南省博物館的《南安書院碑記》是張岳崧撰寫的碑刻底稿冊頁,也是已發現唯一的張岳崧碑版楷書真跡。道光三年(1823),50歲的張岳崧任陜甘學政,他到任后,以大興文教為己任,在西部地區修復了一批書院,南安書院是其中一所。《南安書院碑記》記載的就是修建南安書院的情況。這本冊頁每開方格書楷體字24字,開篇以“南安書院碑記”6字啟,后綴“賜進士及第翰林院編修提督陜甘學政瓊州張岳崧撰并書丹篆額”27字,全文共500多字。冊中鈐有8枚收藏印章,但無張岳崧本人鈐印。該冊頁保存完好,流傳有序,有著極為重要的收藏研究價值,是張岳崧書法代表作品之一。

張岳崧書《南安書院碑記》冊頁。海南日報記者宋國強 攝
對參加科舉考試的古人而言,書寫規范優美是一項基本功。在清代,無論是童生、舉人、貢士,還是進士中的狀元、榜眼、探花,其書寫風格多少會受到館閣體的影響,能寫出特色者少之又少。張岳崧的書法也有館閣體的風貌,但其筆法取道古雅,傳統韻味足,又不顯呆板。就拿《南安書院碑記》來說,這件楷書作品既有歐楷之法度,又具柳楷之意態,運筆精到,氣勢不凡,整體給人以柔而有力的觀感。
值得一提的是,該冊頁僅用500多字,就將書院的建制沿革、內部結構、外部環境,以及興辦書院的必要性和書院辦成后的前景等,交代得清清楚楚。其語言之精練、用詞之準確、行文之流暢,充分展現了張岳崧才高八斗、滿腹經綸的文人風骨。
書寫有氣概
張岳崧成為海南古代書法家中最廣為人知的一個,得益于他的探花郎身份,更緣于他深厚的書法功力。張岳崧擅長書畫,書法尤以“工書”著稱。清代《國朝畫征略》將張岳崧列為廣東四大書法家之一,《翰山公崇祀鄉賢實錄》記載稱其“書法得晉唐諸家奧秘,臨仿各造精妙,片楮只字,人爭寶之”。
中國人常說“字如其人”,即一個人的書寫風格是其秉性、品格的反映。“勢雄意健,書中有一股剛直雄奇的氣概。”近日,筆者看到廣東書壇名家陳永正先生在《嶺南書法史》中對張岳崧書法的評價,頗有同感,同時也在想,能寫出如此雄健有力字跡的探花郎,真實的性格是怎樣的?
張岳崧一生博學多才,詩文書畫皆精。不僅有人請他題字,還有人請他題詩。相傳,一位商人想附庸風雅,便請張岳崧為他題詩。此人胸無點墨,做買賣經常弄虛作假,很不誠信,還喜歡炫耀自我。張岳崧知其人品后,巧妙地給他題詩一首:
前世恩功好,
代代子孫高。
轎馬齊齊進,
夫妻永偕老。
此詩橫讀是一首贊美詩,豎讀卻不是什么好話。此事若為真,足見張岳崧真性情的一面。(作者 李玉萍)